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識的跡部君,我都不知道。”

有棲川月見敷衍地扯了扯嘴角。

她垂下眼眸,沒吭聲。

☆、「記憶°貳」虛偽、狼狽和他



千代繪裏奈在與有棲川月見肩並肩地坐在雙杠上時,忽然轉過頭看她,問,“月見,你喜歡跡部什麽呢?”

她目光羞澀,支支吾吾了半天才擠出了一句,“……我不知道。”她垂下眸子,長長的睫毛撲閃撲閃的,宛若一只翩躚的蝴蝶。

“是嗎……”千代繪裏奈盯著她姣好的面容看了好一會兒,目光晦澀。她僵硬地扯了扯嘴角,沒有再說話了。

有棲川月見歪著頭問道,“那……繪裏奈,你喜歡跡部君什麽?”

她想了一會兒,答,“我也不知道……”她揚起頭,眼底的光閃閃發亮,如同散落的星辰,“我只是覺得,無論何時何地,他都是那樣的,耀眼。”

有棲川月見凝視著她,不知道該說些什麽。

她想說,跡部景吾那樣的人,是不會看上她們這樣……平凡的人的。

可是千代繪裏奈沒有給機會讓她說。

千代繪裏奈跳下雙杠,目光專註地盯著她,語氣毋庸置疑,“月見,那我們公平競爭吧。”

她一楞,傻傻地說,“我們不是朋友嗎?”

千代繪裏奈目光一閃,微微一笑,“我們依然是朋友。以後……也是。”

她忙歡歡喜喜地點點頭,笑靨如花,“那就說好了,我們是一輩子的好朋友。”

那時的有棲川月見多傻啊。

她滿心歡喜地應了下來,生怕那人突然反悔,她便失去了唯一的朋友。



千代繪裏奈毀約了。

在她趕到畫室看到那滿地狼藉時,她便知道,有些註定留不住的東西,在冥冥之中,已經失去。

她畫的畫全毀了。

她已經兩天沒有睡覺了,就為了畫出一幅完美的畫,為了……那個人。

可是這兩天的心血全沒了。

更要命的是,她都不知道,是誰這樣恨她,恨到……毀了她最重要的東西。

也許是知道的。

有棲川月見想扯起嘴角笑,但不知怎的,眼淚卻簌簌地落了下來。

她一個人蹲在空蕩蕩的畫室裏,抱著被刀劃得支離破碎的畫紙,哭得撕心裂肺。

許是太久沒睡過安穩覺了,她哭著哭著,竟睡著了。

一個人的畫室,寂靜得可怕。

有棲川月見醒來時已是將暮未暮的黃昏。

夕陽西下,暮色四合。

她迷迷糊糊地睜開紅腫的眼,便看見了站在她面前的人。那人逆著光,隔著朦朧的霧氣,看得不太真切。

她驀地一楞。

那人微微一笑,沖她道,“你醒了。”

那聲音有些耳熟。

有棲川月見恍然。是那天對她說了奇怪的話的女生,她記得,她說她叫做淺見洛央。

真好聽的名字。她想。

那是個溫婉漂亮的女生。

“你畫的畫很好看。”她這樣說道。

有棲川月見又是一楞,她註視著淺見洛央溫柔的眉眼,眼眸垂了下來,目光黯然,“那又怎麽樣……都被毀了。”她想哭,但嗓子幹啞得哭不出來。

“我想……”她頓了頓,“我知道是誰弄的。”

“……誰?”

“是千代繪裏奈。”她用篤定的口吻說道。

有棲川月見第一反應是反駁,她死命地搖搖頭,“不可能。”

淺見洛央嘲諷地彎了彎唇,像看白癡一樣看著她,“怎麽不可能。千代繪裏奈做這樣的事,不是一兩次了。”有棲川月見啞然,下意識地想捂住耳朵,她的反駁蒼白無力,“我們是朋友啊。”

淺見洛央用憐憫的眼神看著她,“……朋友?別逗了。”

“她只是在利用你。”

有棲川月見張了張嘴,想說些什麽,卻發現她不知道該說些什麽。

“我之前提醒過你,千代繪裏奈不是什麽好人。”說罷,生怕她不信似的,繼續道,“如果你不信我,我們可以去看監控。”

“不過,千代繪裏奈做事,向來不留痕跡。我想,這時候已經沒有什麽監控了吧。”

朋友……

原來,都是假的。

有棲川月見癱軟在地上,難以置信地望著她。

「後來我才知道,遇見淺見洛央,是我有棲川月見最幸運的一件事。至少她的出現,讓我不再,一無所有。

——摘自?月見手劄」



有棲川月見丟下千代繪裏奈跑出畫室的時候撞到了人,她踉蹌地退了幾步,淡淡的玫瑰花香氣撲鼻而來。

她頓時就慌了,始終低著頭不敢擡頭。

那人認出了她,用微微上揚的語氣喊她的名字,帶著疑惑,“……有棲川?”

是跡部景吾。

有棲川月見撲上來攥著他的衣服哇地一聲哭出聲來。

她費力地扯了扯嘴角,眼淚卻掉得更兇了。

就像是壞掉了的水龍頭,怎麽關都關不住。

跡部景吾沒有說話。

有棲川月見哭得舒心了,才委屈地吸了吸鼻子,睜著一雙濕漉漉的大眼睛看著他,似乎是傷心極了。

眼前這人暼了一眼被她的眼淚浸濕了的衣服,嘴角抽了抽,卻也不曾惱怒。他從未見過這樣能哭的女生。他挑眉問道,似笑非笑,“哭夠了?”

有棲川月見抱怨地看了他一眼,不滿道,“餵,你怎麽都不安慰我?作為紳士,看見女孩子哭不是都應該說些什麽的嗎?”

說完她便後悔了。

她眼前站著這人,她抱著哭還把鼻涕眼淚全抹到他衣服上的這人,不是尋常男生。

他是驕傲又囂張的跡部景吾。

他是……

她喜歡的人。

而她居然,對他撒嬌了。

她懊惱極了,小心翼翼地偷瞄著他。

跡部景吾看見了她的小動作,也不說破,只是不動聲色地掏出手帕,那手帕右側霸道而囂張地印著一株長滿刺了的玫瑰。

有棲川月見沒想到像跡部景吾那樣的大少爺,居然會隨身攜帶手帕。

還是……

那麽騷包的,圖案。

有棲川月見低著頭接過手帕,然後,落荒而逃。

那是她最狼狽的一天。

也是一切,命運的開端。

……

深夜。

跡部宅。

跡部景吾晃著手中的紅酒,將今天穿的那件衣服扔給恭敬地佇立在一旁的西蒙管家,道,“西蒙,把這件衣服拿去扔了。”

“是,少爺。”

西蒙管家抱著衣服就要退下。

跡部景吾閉著眼睛,卻想起今天那個哭得稀裏嘩啦的姑娘,頭疼地扶額,“算了。拿去洗吧,洗完就拿回來。”

“是。”

今晚的夜色,真是極好。

跡部景吾將紅酒一飲而盡。他抿了抿唇,不知道在想些什麽。

☆、「記憶°叁」理由、清泉和他



有棲川月見知道,從那天起,她和千代繪裏奈的友情,終於走到了盡頭。

翌日千代繪裏奈狀若無事地來找她,一如往常。她親昵地挽著她的手,言笑晏晏,問道,“月見,你昨天放學去哪兒了?怎麽不等我就走了?我等了你好久。”

然而有棲川月見看見那張臉卻恨不得將她撕碎。但她沒有表露出來,只是雲淡風輕地盯著千代繪裏奈半晌,看得她發毛了以後,才面無表情地說了兩個字,“借過。”

千代繪裏奈一怔,似是沒有反應過來。

她微微一笑,語氣中卻透著料峭的寒,重覆道,“我是說,你擋住我的路了。”

說罷,便看都沒看她一眼,繞過她揚長而去。

她似乎聽見身後的千代繪裏奈咬牙切齒的聲音,便無所謂地聳聳肩,與她何幹呢。有棲川月見走出教室的時候恰巧撞上了一堵墻,淡淡的玫瑰清香撲面而來,她驚愕地擡起頭,便看見跡部景吾摸著淚痣若有所思地盯著她。

她臉頰漸漸染上了不正常的紅暈,迅速後退了幾步,不安地打了個招呼。

跡部景吾點點頭,與她擦肩而過。

有棲川月見像是想起什麽似的,轉過身看著他的背影,喊住他,“跡部君,那個比賽……”她深吸了一口氣,目光暗淡,神情落寞,繼續道,“我棄權。”

跡部景吾腳步一頓,卻沒有回頭。

良久,他低低的聲音才響起,“我知道了。”

他大跨步地離開,頭也不回。

有棲川月見站在原地,緊緊攥住拳頭。半晌,才發出一聲幾不可聞的微嘆。

……

有棲川月見在教學樓外的那棵櫻花樹下看見了抱著本書的淺見洛央。

她一楞,明亮的眸子晦暗不明。她面無表情地想要繞過她,卻被嘴角始終噙著一抹笑容的淺見洛央攔住了。

“有事嗎?淺見桑。”她柔聲道。

淺見洛央有些訝異地挑了挑眉,笑容漸漸變得意味深長,“甕聲甕氣的不適合你,我以為,月見你是那種不拘一格的人呢。”

有棲川月見眉心一跳,盡量不讓自己的聲音有異樣,但眸子裏不悅一覽無餘,“淺見桑,我記得,我們沒有那麽熟。”

“所以,你沒必要跟我裝作很熟的樣子。”

她頓了頓,又道,“而且,我也不想跟你很熟。”

淺見洛央仿佛不為所動,她向前跨了一步,猶豫著似乎在斟酌怎麽開口,“我能知道你為什麽一開始對我抱有那麽大的敵意嗎?……月見。”

……後來有棲川月見的厚臉皮大概是跟淺見洛央學的。

有棲川月見嗤笑出聲,“相比起千代繪裏奈這樣的人,我似乎更討厭你。”

淺見洛央似有些意外,“……理由?”

她沒答話。

淺見洛央也不著急,抱著書緊緊盯著她。

良久,她才看見有棲川月見微微牽了一下嘴角,“起碼她捅我一刀,我還看得見,不是嗎?”

話裏的意思不言而喻。

淺見洛央笑容一斂,面上是雲淡風輕的神色,“我似乎並沒有像千代那樣,面上與你相安無事,背後卻捅你一刀吧。”她無奈地聳了聳肩,“我可是一直都向你表達我的善意呢。”

“但起碼千代繪裏奈讓我明白一件事。”

她一副願聞其詳的模樣。

“這世界上總歸沒有突如其來的善意。”有棲川月見盯著她的雙眸看了好一會兒,“這還多虧了淺見桑讓我看清一些事實。”

……

淺見洛央垂眸,不知道在想些什麽。

有棲川月見卻不太樂意陪她繼續玩下去了,她撇撇嘴,“若沒事的話,我先走了。”

她擡腳從她面前走過,兩人擦肩而過。

風聲呼嘯,但有棲川月見還是聽見了淺見洛央的那句呢喃。

“……若我說,我只是想讓你開心,你信嗎……”

有棲川月見指尖一顫。

細長的指甲刺破了皮膚。

良久,她才微微一笑,“我一直很開心呢,淺見桑。”



才不是這樣的。

才不是這樣的……

有棲川月見。

每天帶著假面的笑容,果然很虛偽呢。面上跟著千代繪裏奈友好相處的樣子,其實,你根本沒把她當朋友吧。所以才不在意。

淺見洛央站在原地想,到底是哪裏出錯了呢。

這樣的有棲川月見。

淺見洛央記得,以前的她,是見過有棲川月見真心的笑容的。

那時不過十歲的模樣吧。

綁著馬尾辮的小姑娘站在路邊安慰哭得稀裏嘩啦的她,脆生生地說道,“我給你唱首歌吧,這樣就不要哭了。”

小姑娘五音不全,唱得斷斷續續。

真難聽。

那時她想。

但小姑娘的聲音就像一汪清泉,緩緩流淌進她的心間。

她記得那個小姑娘的模樣。

所以在見到她的第一眼,便認出了她。

可那個小姑娘的記性著實不太好。而且,她偶爾露出的笑容,怎麽看都假。

這與她記憶中那個五音不全卻有著幹凈溫暖的笑容的小姑娘完全不同。

——我只是想成為你黑暗中的光。

就像當初,你照亮了我微弱的生命一樣。

☆、「記憶°肆」養女、不幸和他



月見是個孤兒。

如果不是有棲川香織將她抱回家的話,她可能已經死了,可能還活著,在這個世界某個角落茍延殘喘地活著。

慶幸的是,她遇見了有棲川香織。

從那時起,她有了自己的名字,她叫做月見,有棲川月見。

她多了個妹妹,叫做綾乃,小小的一個,會仰起頭奶聲奶氣地喚她姐姐。

她歡喜極了。

不幸的是,她遇見了有棲川香織。

有棲川香織是個舞女。她長得極美,喜歡塗著鮮紅艷麗的嘴唇,像血一樣猙獰的顏色。她平日裏早出晚歸,每天踩著八公分的高跟鞋,婀娜多姿地走出閣樓,深夜才瞞著她悄悄摸回家。

她沒有丈夫,一個人,孤苦無依。

她們三個人,擠在一個破舊的閣樓裏,安然無恙地度過了一個又一個春夏與秋冬。

有棲川月見討厭那個名義上的母親。

哪怕她讓她不再無家可歸。

尤其是她每天晚上喝得爛醉地回來,在那時候,她總會把有棲川綾乃抱得遠遠的,抿緊唇不說話。

那年有棲川月見十一歲。

有棲川綾乃七歲。



有棲川月見回到家時那個女人不在。

她松了一口氣。

從十一歲起,她便不知道如何面對她。本該是親密無間的關系,偏生在長大以後,越走越遠。

“姐姐。”

輕柔的聲音響起,夾雜著孩童的天真。

這是有棲川綾乃的聲音。

有棲川月見一直覺得綾乃的聲音格外地動聽,軟綿綿的就像那些專業的聲優一樣。

她的心不由得一軟。

她環顧四周似乎在找綾乃的影子,卻在擡起頭時被嚇了一跳,仿佛在那一瞬間心臟都要停止跳動了。

有棲川綾乃晃著腿坐在圍墻上,風輕輕拂起她的頭發,露出嬌俏的臉。她沖有棲川月見笑,聲音脆生生的,“姐姐。”

有棲川月見神情有些僵硬。

凜冽的風刮過,吹得她的臉生疼。

“快下來。”

她板著臉訓道。

彼時的有棲川綾乃也不過十歲,還是孩童模樣。她扁扁嘴,委屈得幾乎要掉下眼淚來,但她素來聽月見的話。

有棲川月見抱她下來的時候還心有餘悸,並沒有給她好臉色。

“你怎麽爬上去的?很危險的你知不知道!”她面色微寒,猶豫了一會兒,還是問出口,“……母親呢?”

她多久沒叫這個稱呼了呢?

多久了呢……

她也記不清了。

有棲川綾乃似乎被她嚇住了,眼淚在眼眶裏打轉。但她還是緊咬住嘴唇,楞是沒讓眼淚落下來。

有棲川月見看見她這般模樣,什麽樣的怒火都散了。她低下頭輕輕地拍了拍她的頭,柔聲道,“姐姐沒有要訓你的意思。只是這樣做太危險了,我擔心綾乃。”

綾乃小心翼翼地看了她一眼,見她面色如常,目光柔和,這才如往常一樣撲到她懷裏撒嬌。

月見感到有些好笑。

“綾乃,她呢?”

綾乃眨巴眨巴眼睛,乖巧地回答道,“我不知道。她又出去了。”

有棲川月見面色一冷。

她費力地想要想起那個女人的模樣,但遺憾的是,她失敗了。

真差勁。

她想。

“姐姐。”

有棲川綾乃伸出小手扯了扯她的衣角,低低地說道,“你不要怪媽媽。”她咬緊嘴唇,躊躇道,“她也是為了我們。”

在這場戰爭中,最無辜的,怕是小綾乃吧。

有棲川月見在心底默默地嘆了一口氣。

她擡了擡手,似乎想說些什麽。

但她最後還是放了下來。

“……罷了。”



有棲川香織醉醺醺地撞開門的時候恰好看見了倚在墻上的有棲川月見。她的面容掩在黑暗裏,一片朦朧。

她瞇起眼,卻看得不太真切。

“……月見。”

她跌跌撞撞地走近她,傻傻地笑著。

“月見。”她伸出手想要拉她的衣袖,卻被她拂開了。

有棲川月見清晰地聞見了她身上濃濃的香水味和酒味,不由得擰緊了眉頭。

她的視線緩緩落在她那變得臟兮兮的裙子上,厭惡地閉起眼睛,別過頭不去看。

沒想到去惹惱了有棲川香織,她尖銳地叫出聲來,“……你厭惡我?”她尖叫,“你有什麽資格厭惡我,誰都可以用那種眼神看我,唯獨你不可以!”

有棲川月見有些厭煩這樣的戰爭。

她眸色轉冷,“你聲音小點。”補充道,“綾乃睡著了,你要發瘋到別處去,別吵醒了她。”

有棲川香織只覺得渾身的血液都冷卻了下來。

“……呵。”

她多像那個人啊。

那是她辛辛苦苦養大的女兒。

像極了那個人。

“你只是我的養女。”有棲川香織強調道,像是要證明什麽似的,“你只是我的養女。”

有棲川月見睫毛一顫。

她冷哼一聲,似嘲似諷,“你想說這句話很久了吧。”

“若不是擔心綾乃有一天會被你害死……”她聲音一頓,寒意森森,“你以為,我還會待在這裏。”

有棲川香織徹底被激怒了。

你有什麽資格這樣跟我說話呢……

你有什麽資格。

……有棲川月見。

她那如紙一樣蒼白的臉漸漸變得猙獰。

她盯著有棲川月見不說話。

“砰——”

桌子上的杯子被她掃落到地上,發出刺耳的聲音,在靜謐的屋子裏炸開。

有棲川月見沒有反應。

有棲川香織狹長的眸子裏燃起一團團炙熱的火焰,像是要將她灼傷。

她的視線落到那個女人的手上。

玻璃片劃破她的手心,滲出殷紅的血。血滴到地上,蔓延開來。

一滴,兩滴。

觸目驚心。

“滾——”

她吼道。

於是,有棲川月見在冷笑一聲後,自然而然地滾了。



有棲川月見頭也不回地走後,屋子裏又陷入了可怕的沈寂。

有棲川香織站在原地大口大口地喘著粗氣。

她酒喝多了。

頭有點昏。

不知道過了多久。

“媽媽。”

她聽見一道微弱的聲音,是綾乃的。

有棲川綾乃抱著枕頭站在她面前,一動不動。

她心上一涼,勉強地扯了扯嘴角,詢問道,“怎麽了,綾乃?”

小姑娘咬緊唇,眼睛卻慢慢紅了。

“……你能不能不要和姐姐吵架了。”

她的聲音像是要哭出來似的。

☆、「記憶°伍」收留、溫熱和他



有棲川月見乖乖地滾了以後就後悔了。

因為她不幸地發現……

她無處可去了。

想到這裏,她蹲在馬路上抱著頭齜牙咧嘴。更要命的是,她摸了摸空蕩的口袋,沮喪地發現自己身無分文。

完蛋了……

完蛋了。

她要露宿街頭了。

她不由得打了個寒顫。

“……有棲川月見。”

有棲川月見在風中隱約聽見有人在喊她的名字,那聲音有些低啞,很快便消散在風中。

她揉了揉蹲得發麻的腿,擡起頭便看見跡部景吾倚在車字旁一瞬不瞬地盯著她,目光灼灼。

她心上一跳,恨不得遁地而逃。

偏生最狼狽的時候被最不想遇見的人瞧見了。

有棲川月見咬緊唇不吭聲。

“上車。”

跡部景吾微微揚起下巴,毋庸置疑地道。

她一楞,迷茫地眨巴眨巴眼睛,似乎沒有反應過來。

跡部景吾扯起嘴角冷笑。

他跟著她有一段時間了。

看著她手足無措,看著她舉足徘徊,看著她……

想到這,跡部景吾咬牙切齒地暗暗道,怎麽會有那麽笨的女人,他都跟了她一路了,竟絲毫沒有察覺到。

他重覆道,語氣有些不耐,“上車。”

有棲川月見詫異地盯著他許久,發現他沒有在開玩笑後才受寵若驚地點點頭,“噢噢。”

她坐上舒適的座位是還有些楞楞的。

今天的跡部景吾意外地好說話。

這還是別人口中那個……驕傲的大少爺嗎?

她想了想,小心翼翼地看著順勢坐到她旁邊的跡部景吾,小聲地說道,“跡部君,你怎麽會在這裏?”

跡部景吾斜了她一眼,目光緩緩落到她撲閃撲閃的睫毛上,一頓,一副不想多說的模樣,道,“路過。”

有棲川月見也不好多問。

“你家在哪?”

他冷不丁地來了一句,嚇了她一跳。

有棲川月見目光一黯,“……我沒有家。”

跡部景吾沒再說話。

他閉著眼睛假寐,有棲川月見卻以為他睡著了,不安地張了張嘴,最終還是沒能說出口。

良久,才聽見他吩咐司機道:“回跡部宅。”

“是,景吾少爺。”

有棲川月見瞠目結舌地望著他。

跡部景吾的嘴角揚起一個似有若無的笑容。

“……”

有棲川月見覺得,她一定在做夢。



“景吾少爺,歡迎回來。”

有棲川月見小心翼翼地跟在跡部景吾身後,雖然她很想對這麽大的陣仗視而不見,但是……

她無奈地扶額。

抱歉,她實在做不到。

“景吾少爺,洛央小姐在等你。”一旁的老管家跟在他旁邊,提醒道。

跡部景吾漫不經心地暼了有棲川月見一眼,敷衍地應道,“嗯,知道了。”

……洛央?

大概是同名吧。

但她的這個想法在見到淺見洛央的時候被徹底推翻了。

身著一襲紅色長裙的窈窕少女站起身來,笑吟吟道,“大少爺,終於舍得回來了?”

她的聲音戛然而止。

“……月見?”

她錯愕地望著不應該出現在這個地方的人,“你怎麽在這裏?”

有棲川月見在這個時候見到淺見洛央也很意外,她的目光在兩人間來回掃動,明亮的眸子裏跳動著的光芒漸漸暗了下來。

淺見洛央知她是誤會了,但礙於跡部景吾在場,便硬生生把話給咽了下去。

“既然你有客人,那我就先走了。”淺見洛央裊裊婷婷地向有棲川月見走來,沖她比了個“飛吻”,“小月見,明天見。”

“……”臉色很不好的有棲川月見。

淺見洛央走出門的時候跡部景吾輕哼了一聲,語氣裏似是不屑,“瘋女人。”

他轉過去對有棲川月見說,“以後離這個瘋女人遠一點。”

有棲川月見低著頭不知道在想些什麽。

“嗯。”

她含糊地應了一聲。

……

夜已深。

有棲川月見坐在窗臺上的時候還覺得自己置身於夢境中。她摸了摸濕漉漉的頭發,仿佛是浸在水裏似的。

她沒有吹頭發的習慣。

晶瑩的水珠順著頭發滴下來。

跡部景吾就住在她的隔壁,越過一道墻便能聽見他的呼吸聲。她捂著心口,心砰砰直跳。

窗戶霧蒙蒙的,看得不太真切。

她把手放在窗戶上,無意識地寫了兩個字。

——跡部。

有棲川月見輕手輕腳地走到樓下,拿了一瓶牛奶,轉過身卻看見跡部景吾站在她身後。

她嚇了一跳,拍著胸口驚魂未定,抱怨道,“你也不出個聲。”

跡部景吾卻沒有說話。

他的視線落到有棲川月見的頭發上,微微蹙眉,“跟我來。”

“……哈?”

她有些不明所以,但還是在跡部少爺表達他的不悅前點了點頭,乖乖地跟在他身後。

大少爺脾氣不太好。

要理解。

她這樣安慰自己道。

她站在跡部景吾的房間門口,淡淡的玫瑰香味撲面而來。

這位嬌矜的大少爺,還真是對玫瑰有一種奇特的偏執啊。

在有棲川月見發呆的空隙,跡部景吾走進去一會兒又走出來了。

他扔給她一件“龐然大物”。

有棲川月見盯著手中的吹風機,神色楞怔。

“把頭發吹幹。”

跡部少爺這樣說道。

有棲川月見有些頭疼。

她只覺得,手中的小小的吹風機仿佛有千斤重,壓得她喘不過氣來。

真是受寵若驚。

見跡部景吾涼涼地看了她一眼,忙點頭,“我知道了,跡部少爺。”

……不知不覺用上了敬稱。



有棲川月見回到房間的時候霧氣已經散去。

窗戶上的字被風吹散了。

沒留下任何痕跡。

仿佛從未來過。

她抱著膝蓋坐在窗邊一動不動,過了許久。

她把手放在胸腔上。

是溫熱的。

☆、「刻骨°壹」憎恨、無畏和他



“後來呢?”

幸村精市這樣問。

他說這話時正倚在門上一動不動地望著有棲川月見,藍紫色的頭發遮住了眼眸,神色不明。他看著她捂住臉一副要哭出來的樣子,睫毛一閃。

他苦笑。

後來的他不是都知道了麽,郎情妾意,天作之合。

幸村精市想起他看到過的那張照片,那裏面的少女溫婉乖巧,清麗動人。

……那是他從未見過的有棲川月見。

“有些事我記不清了。”她伸出手遮住眼,像是要把光從她的眼睛裏驅趕出去。她扯出一抹比哭還難看的笑容,“發生了很多事。”

她一頓,“我和冰帝的那群人莫名走近了。”

她的目光悠遠而綿長,像是要穿過漫長而斑駁的時光,看到當初的自己,以及那些人。

那時候冰帝的那群人總喜歡叫她“部長夫人”,戲謔而恭敬。可她明明和跡部景吾沒關系,所以她總會紅著臉反駁,生怕那位大少爺不高興。

然後呢……

後來又發生了什麽?

她記不清了。

“我只記得,我告訴自己,有棲川月見,記住了,你永遠也不要原諒千代繪裏奈。”



有棲川月見是在醫院裏醒過來的。

刺鼻的消毒水味狠狠地刺激著她的神經,她睜開眼好一會兒才反應過來。

病房裏空無一人。

她的右手上綁著繃帶,鉆心的疼痛讓她的意識有一瞬間的清明。

記憶一晃而過。

腦海裏是千代繪裏奈那張陰霾的臉,“有棲川月見,你說,我若是把你的畫畫的手給毀了……你覺得,這個主意怎麽樣?”

後來的事……

她再也不想記起。

“月見。”

清澈的女聲響起,有棲川月見指尖一顫,轉過頭來死死地盯著她,“你怎麽在這?”

淺見洛央卻不回答她,她提起手中拎著的袋子示意道,“你剛起來,餓了吧?我給你帶了些吃的。”

有棲川月見鍥而不舍,又問,“我的手怎麽了?”

淺見洛央眸光一閃,在她床邊坐下,盈盈笑道,“之前你母親來看過你,你還在昏迷著。不管怎麽樣,給她報個平安吧,她很擔心你。”

有棲川月見一默,神情恍惚。

“至於你的手,不過是受了傷,過段時間就好了。”

她面無表情:“我要聽實話。”

淺見洛央把餐盒放下,“……殘了。”

“……”

有棲川月見垂下眸子,不吭聲。

淺見洛央卻覺得此刻的她,冷靜得可怕。

她靜默了一會兒,又開口,“千代繪裏奈呢?”她晦暗的眸子裏閃過一絲狠戾。

“月見你不要這樣,醫生說了,你這種情況,只要調養好,還是有可能康覆的……”

有棲川月見毫不客氣地打斷了她的話,“但也有極大的可能這只手從此就廢了,對嗎?”

淺見洛央啞然失聲。

她猜得沒有錯。

“千代繪裏奈呢?”她並不想在這裏跟淺見洛央多說廢話。

“這件事小景會處理的……”淺見洛央說。

“……我問你千代繪裏奈在哪裏!”

有棲川月見把桌子上的東西甩到地上,眼眸裏一片猩紅。淺見洛央被嚇了一跳。

……她仿佛陷入了一個死局,她不想走出來。

也沒有人能讓她走出來。

有棲川月見在天臺上找到千代繪裏奈的時候,恨不得撲上去把她撕成碎片。

她毀了她的夢想。

那是她的信仰……就這樣被她毀了。

她會萬劫不覆的。

她再也逃不掉了,逃不了那個黑暗的家。

都是因為她。

“你還活著啊,有棲川月見。”千代繪裏奈坐在天臺上,盯著她,嘲諷地彎了彎唇。她的視線落在有棲川月見右手的繃帶上,瞬間明了。

“手殘了?”她嘲諷一笑,“真可憐啊有棲川月見。”

“為什麽?”她問。

千代繪裏奈無所畏懼地聳聳肩,“沒有什麽為什麽。我不過是看不慣你罷了。”她發出尖銳的笑聲,森然入骨,“有棲川月見,你憑什麽在我面前囂張,你不過是個沒人要的可憐蟲罷了!”

有棲川月見撲上去和她撕打在一起。

她瘋了。

她確實也瘋了。



跡部景吾和淺見洛央趕到的時候看見的便是發了狠地揍人的有棲川月見。

他們從來不知道原來有棲川月見狠起來是那樣的可怕。

像不要命了似的。

淺見洛央被揍得鼻青臉腫。

他們心裏不由得一悸。

跡部景吾把張牙舞爪的有棲川月見拉開時被她抓了一把,他引以為傲的貌美如花的臉上多了道印記。

他臉一黑,聲音暗啞,“鬧夠了沒有?”

有棲川月見卻不管不顧地想到掙脫他,這時候的她是遇神殺神,遇佛殺佛。

“有棲川,我說,夠了。”

不夠。

怎麽能夠。

她心裏想。

她從來都是睚眥必報的,若千代繪裏奈不能付出同等的代價,她絕不罷休。

“有棲川。”

有棲川月見不理。

“月見,夠了。”

她一僵,血液漸漸冷卻下來。

“我不甘心,跡部。”她平靜下來後,這樣說道。

“交給我處理,你放心。”

他的簡單的一句話,卻讓她慢慢砌起來的城墻,轟然倒塌。

她緊緊攥著跡部景吾的衣襟,失聲痛哭。

淚濕了衣襟。

跡部景吾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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